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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播讲海子边风云二

  • 来源:本站原创
  • 时间:2021/7/1 16:21:14
作者:陈驰播讲:汪太喜小说

海子边风云引子(下)

······

对历史而言,一个王朝的突然消失是一个结;而对于一个年轻酋长来说,重塑权威则是另一个结。那天,蓝天骨朵儿高擎着族徽威严地从人群中揪出一个青年汉子,高喝一声:“跪下!”那人却不听从他的号令,拼命挣扎不跪,几个族人便冲上前去把他扭住强摁在地上。“蓝龙巴儿,对着祖先,你说,你为什么要离开部落,半道逃跑?”蓝天骨朵儿突然低垂了眼皮,轻叹一声,另一只手则开始抚摸他腰间的一对铜铃。小说播讲nbsp;

nbsp;海子边风云(一)(接上集)“我不是逃跑!我是压根儿就不同意你的计划,你他娘的是个疯子!”蓝龙巴儿昂起头瞪圆了双眼朝酋长怒吼,“蓝天骨朵儿,你想杀我就杀,老子怕个鸟!你也当着咱鲜卑先人,当着你蓝天家人的面说说,你为什么要带领部落离开都城?离开祖先创建的家园?弄死这么多人,你他娘的为什么?”“为什么?”密诏之事当然不能说,酋长的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很简单,回到这片龙兴之地,就是为了留下我们北齐鲜卑人最后的这点血骨不绝种!偌大的王国只剩下一个蓝氏部落,你不知道么?”“放屁!还有慕容氏和宇文氏,他们都没有离开朝廷,更加没有死绝。”“那只是个时间问题。”蓝天骨朵儿苦笑了一下,“不必多说了,背叛族长就是背叛整个部族。依照祖制,你选吧,怎么个死法?”“老子不服,我要跟你单挑!”蓝龙巴儿又开始拼命挣扎。“我知道你不服,从我接过族徽那天开始你就一直不服。好,爷们儿接受你的挑战。不过你要是输了,就得接受部落最残酷的惩戒。你想好了?”“你他娘的让我想吗?老子认命了。你让他们放开我……”蓝天骨朵儿抬起眼皮盯视了蓝龙巴儿好一会,极灿烂地一笑,挥挥手:“让他起来吧!”然后他将青铜古镜装入包裹交予老妇,甩掉长袍,露出半身古铜色的腱肌,他甚至连腰刀也不拿,叉开腿,两手空空地站在族人退下后留出来的场子中央。蓝龙巴儿也脱了衣袍,刻毒地望着年轻酋长恨恨连声:“日你奶奶个爪,你,你竟蔑视我到如此地步。好,好,老子今天就是死了也要劈你一刀!”一声吼叫,蓝龙巴儿的眼睛红了,他裹着一身刀光向酋长扑去。脚下的黄色土地响起了一阵紧密的锣鼓之声,腰刀的寒光四下辉映,人与到刀的影子在早晨的阳光下缠扭在一起,追逐与搏击都显得十分凌乱,只有蓝天骨朵儿头上的那根羽饰纹丝不动,窈窕得令人生疑。果然,三个回合一过,那根羽饰开始了十分轻盈的跳跃,起初只是微微摇曳,然后左摆右晃,接着便是一个大跳,整个羽身都朝后低低地弯曲下来,像头蓄足了力量的猎豹,蓦然间猛地凌空弹起,利爪下的猎物已是鲜血淋淋……这一切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待羽饰不再跳跃而重现窈窕时,蓝龙巴儿单膝跪地,早已被自己手中锋利的刀尖穿过腿骨,牢牢地钉在地上了。输赢既定,族人们便不再静默,嘈杂中冲出几个男人将蓝龙巴儿的衣服剥光,捆在树干上,然后在他身上涂满了厚厚一层蜂蜜。女人们则手抚铜铃开始喃喃祈祷。但血腥的气味愈来愈浓,仪式似乎并未结束——蓝天骨朵儿肃然而立,脸膛仍阴沉得像口倒扣过来的黑锅,他转过身来,犀利的目光在人群中游移,最后在一个中年男人身上定格。那男人浑身哆嗦了一下,摇摇头轻叹口气,站起来走出人群,在酋长面前跪了下来。——蓝龙喀巴,你的兄弟就要下地狱了,你就没有话要说吗?——我劝过他,可他不听哩……——你是蓝龙家的长者,知情不报就是同谋。你可知罪?——首领责怪得对,我按祖制办就是了……唉,女人和娃儿们都支持不住了,祭祀一完,您老就快点选定火地,让大家安营扎寨吧。之后,蓝龙喀巴起身捡起地上那柄沾满血迹的腰刀,走到族人面前,喑哑着嗓门大声说道:“蓝龙家的人都听好了,从今往后一律割袍为奴,服从蓝天家的指令,世代不得瞻抚族徽。违反者有如此臂!”话音未落他早已挥刀将半截左臂砍下。丢了刀子,蓝龙喀巴便血晕倒地了。这时,捆在树干上的蓝龙巴儿开始了惨叫——成群的蚂蚁闻蜜而至,将他全身厚厚地包裹起来。蓝天骨朵儿跪下了。在他身后,残留下来的所有族人都跟随着首领跪下了下来。当蓝天骨朵儿口中发出一声高亢、苍凉而又无比悠长的咏叹之后,鲜卑人开始了吟唱。那旋律非常古老,而歌词更是古老得无人知晓,也许隐含了古希伯来咒语的玄机与深奥,也许熔铸了匈奴人与回纥人的依稀别梦和狺狺血性。总之,那吟唱绵密不绝,时而像鲸群在深海中浮游翻卷,时而像暴风掠过高原密林,时而又像婴儿跃出母亲子宫之后的呱呱啼哭,有点兴奋,有点凄苦,有点绝望,又似乎生机勃勃……蓝天骨朵儿死于40年后的一个秋天。他死得很壮烈,他是在一次保卫金鸡岭的战斗中与一名入侵的突厥铁骑首领同归于尽的。他那时年事已高,已不能再将腰刀舞成一片光影。当他和那个突厥首领扭在一起并点燃一身桐油的瞬间,他也许会想起今天的血祭。那天,所有的族人都暗含泪水,在苍凉而古老的吟唱声中,看着蓝龙巴儿渐渐变成了一副白色的骨架。一只黑色兀鹰从远处飞来,不停地在他们头顶上空啼叫盘旋,那叫声凄厉而又空洞,使当时的氛围更显得血腥。蓝天骨朵儿狂躁起来,拔出弓箭,展臂拉成一个满月,箭飞弦响,兀鹰立即便像一块黑色石头那样,迅疾坠落在北方高原的荒草丛中。而太阳,这时的太阳却变作一只长了翅膀的白色大鸟,不觉中已然跃上中天了。蓝天骨朵儿命人掩埋了骨架,然后带领族人离开古树,朝金鸡岭走去。他要为部落选定“火地”,并亲手点燃第一堆篝火。族人都已疲惫不堪了,但仍紧跟着走在头里的蓝天骨朵儿继续前行,他们凌乱的脚步踩在草丛中引发出昆虫和野兔被惊扰的声音,他们腰间的铜铃与刀柄、刀鞘不断相撞的声音也四下迸溅。他们终于登上一道土塬,眼前豁然一亮,平展展的,长满了盛开的黄花,这其实就是城郭之下的一片黄冈平原呵。更为巧合的是:那只被酋长刚刚射杀的黑鹰,就坠落在这片土塬的黄花丛中。老妇捋起玄色长袍盘腿坐下,用古铜翡翠嘴儿烟杆指点土塬,喃喃道:——停下吧,这是神的旨意。蓝天骨朵儿哈哈大笑起来,他抽出腰刀在手里挽了几个漂亮的刀花,然后奋力插在土地上。高吼一声:——点火!造饭!搭窝棚!金鸡岭不是一座山,而是一条道儿,就像武松醉打蒋门神的快活林不是一片林子而是一个镇子一样。它只是一截护城堰,是当时太原东城门外一条沿河逶迤、由北而南、渐次隆起、最终陡然滑落的陋街罢了。至于它的名气,则完全缘于久远:久远的穹隆风雨,久远的王朝鏖战……以及在这久远之中逐渐形成的令人骇然的吊诡集市。金鸡岭的夜市往往从午夜就开始了,沿着街边,摊子一处紧挨一处。每个地摊都摇曳着一盏忽明忽暗的油灯,飘忽的诡谲中,商陶、汉玉、隋金、唐彩、珍珠、玛瑙、象牙、犀角,以及契丹的毒镞、鲜卑的铜镜、突厥的弯刀、回纥的虎鞭……奇巧杂陈,真假难辨。天一泛白,即撤摊散市,腾出街面,两旁的店铺开门迎客。白天的生意虽比夜市透明一些,但各式店铺的犄角旮旯里仍旧一派诡谲,上道儿快一点的人完全可以在这里淘换到宫女的配饰,皇帝的鸾带,甚至皇后的兜肚、太监的人根儿。街的两头是酒肆食铺和勾栏瓦舍,虽然有些粗鄙放浪,乌烟瘴气,不比城里的高档,但繁华喧闹则丝毫不逊。那时候,太原城里到处是胡人,有西戎,也有北狄,他们大多是覆灭后的北汉或北齐的后裔和散落的部曲。有钱的富户从东山运来青石和西山新鲜的黄土,掺和上代州运来的上乘豆面,就盖成了房子、院子和街墙。于是,整座城池都呈现出一派豆青色,继而随着时光流逝转为绛紫色,甚至黑灰色,可以历年不倒,这都是黏土和陈年豆面融合的作用。而穷人大都只能住在城外,尤其是金鸡岭一带,更是绺子、兵痞、黑踹、混混等一干下九流人物聚居的地方。他们就地取材,用河堰上的黑泥胡乱搅些麻絮砌成小屋,或将石灰放进笼屉里蒸软后再掺进小孩子专吃苦荞屙出的屎,如此筑就的房屋店铺竟然也同城里的一样永远不倒。那时候的太原城外到处是泥水,几乎所有的街巷都是泥的河流。金鸡岭又是进出城的必经之路,街面自然被破坏得格外厉害。泥泞被包铁的官车轮子碾得东倒西歪,形成一道道隆起或深陷的辙印,即便无雨,表面的泥巴在暴晒下已然干裂,但底下仍是一片烂糊,足以陷到人的小腿肚子。无奈,过街或是赶集逛市,若不想脱裤子打赤足溅一身泥巴,就只能借助于一种特制的工具:踹子——两脚各踩一支长拐大步趟过去。据说后来诞生的太原社戏踩高跷、背棍儿,其最初的灵感就源于此拐。但踩高跷需要技巧,并非什么人都会此道,于是不断剧增的需求最终催生出一种新的行业:黒踹——就是脚踩一对拐子,背上捆牢一把椅子,将人驮了,若是过街,就踩丈二拐子撩开大步凌空而去,若是赶集逛市则要更换二尺半短拐,小步蹒跚而行,并按吩咐在该停的店铺门前停下来。这种活儿,需要力气,需要耐心,更需要惊人的平衡技巧。当然,不同的服务会有不同的收费,可以砍价,至于银子嘛,仨瓜俩枣不嫌少,给个三两五两的也不嫌多。黒踹们只对走街串巷的妓女分文不取。那时候的妓女们爱用榆皮水洗头,爱把长长的黑发梳得流光水滑,还总喜欢穿一袭狐皮做的短上衣和绸长裙,过街时只要伸出丰腴的臂膀招招手,就有黑踹荡过来将她们驮了去。只是,大多数黒踹不老实,好弄个咸猪手什么的,她们也都嘻嘻一笑并不在意。黑踹里面很少有汉人,主要是由鲜卑人来把持和经营,他们依托先前不同的姓氏部曲划分出不同的地盘和势力范围,比如金鸡岭的蓝天家,蛤蟆尿的宇文家,猫耳巷的慕容家。不论归属哪家,黑踹的着装都整齐划一:通身墨黑,连发髻上都颤巍巍地插着一根取自秃鹫身上的粗大黑翎,上身一件牛皮短拷,拷前与腰间有四只铁环将椅子牢牢地扣锁在后背上。唯有下身极为简单——只裹一条鹿皮短裙,其余全裸。太原本是座古城,它的建城史可以追溯到年前。而海子边却要晚得多,它的形成最早始于宋代,属北宋先后剿灭北汉、北齐之后太原府拓城所掘护城河的一部分,与西海子、南海子相通,而当时的东城门——朝仪门就位于它的西侧。此后几百年间,这样的格局几乎没有发生大的变化。直到明代再次拓城,将这段昔日的护城河圈入城内,才形成了两汪形状不一的水潭——圆形的叫园海,狭长的就叫长海,两潭合一,便被唤作海子边,中间由一座拱形石桥相连,叫做状元桥。沿桥东行,一条小径,弯弯曲曲,慢坡而上,便可通往大名鼎鼎的金鸡岭。好多年以前,太原府的海子边就是这样。好多年以前,金鸡岭的蓝家大宅就是这么个黒踹的窝。其实,在族长蓝天骨朵儿英勇战死之前,金鸡岭的格局已经初具规模,沿街西片,分别被规划为三个居住区,唤作头道巷、二道巷、三道巷,自西向东与金鸡岭贯通,形成三个十分规整的丁字路口,而三条巷之间又有无数条曲里拐弯的小巷接通,形成一个偌大的半封闭式的堡垒式建筑群落。按尊卑为序,蓝天家分别居住在头道巷和二道巷,蓝龙家则只能聚居在三道巷,在街面上从事一些常人极为不齿的行当。直到后来蓝龙家终于出了一名勇士,这种格局才稍有改变,但那已是大清庚子年间的事了。那时,八国联军攻占北京,慈禧太后率领百官仓皇西逃,途中与銮驾离散,多亏一个名叫蓝龙二狗的壮年兵丁硬是背着她狂奔20里山路才脱离困境。重返京师之后,因护驾有功老佛爷特令嘉奖:破格赦封蓝龙二狗“巴图鲁”称号、领御前三等侍卫、宫内行走。这等势威自然也会惊动太原,山西巡抚亲自出面,登门拜会蓝家大宅,再三游说甚至施展权谋逼迫,蓝龙家的首户才得以从三道巷迁居至二道巷。也同样盖了一处大院,只是宅名颇为低调仍显示了对古老族规的畏惧,叫做二狗院。而这个宅名正是那位功臣、获封“巴图鲁”称号的蓝龙侍卫亲自起的。他那天喝了很多酒,沉沉的两大黑坛杏花村,青郁郁的脸上终于现出两团潮红,这才阴测测地对家人说:——不过是一处狗窝罢了,还不到咱张扬的时候。大清国若是完了,蓝天家算个鸟,金鸡岭算个鸟,就连太原府也只能算个鸟……只因了他这一句酒话,蓝龙家主动放弃了金鸡岭上与蓝天家的所有明争暗斗,也放弃了从前那些杀鸡屠狗的勾当,聚齐财力,在市中心最繁华的鼓楼街上开了一家钱庄——犬龙票号。从那时起,二狗院的后代,不论男女都统统送进学堂,奋发读书。当然,头道巷的蓝家大宅也没闲着,在接收了金鸡岭的全部地盘和产业的同时,更加十二分警惕地注视着二狗院的所有野心和阴毒,以及暗地里的变化与扩张……未完待续

本期作者及播讲者介绍

作者陈驰年4月生于浙江。曾当过知青、工人、干部、编辑等,年就读于山西师范大学中文系,年开始文学创作,年任太原市文联专业作家,迄今已创作出版长篇小说13部,其中代表作有:都市三部曲《血罂》、《红窑》、《蓝枪》,以及以山西辛亥革命为题材的长篇新历史小说《海子边风云》等;同时著有中篇小说集《昨日风眼》、随笔杂文集《大象无形》、报告文学集《信念的河流》、《臻善集》;还有部分人物传记和影视作品。曾获太原市第五届优秀长篇小说奖、第八届文艺创作政府奖;华北地区“宏宇杯”电视艺术舞龙奖;天津市第八届艺术节电视文艺作品奖;第三届中国企业改革报告文学大奖赛一等奖;长篇小说《海子边风云》荣获山西省第10届“精神文建设五个一工程”奖,亦有多部作品在海外出版发行,并收藏于中国现代文学馆。其艺术成就被分别录入《中国作家大辞典》、《中国当代艺术界名人录》、《中华人物辞海》、《世界名人录》等,在读者中极具影响力。现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国家一级作家,太原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太原市文联文艺创作研究室主任。

播讲者汪太喜山西研邦商贸有限公司总经理,山西省朗诵艺术协会会员,三晋之声朗诵艺术团委成员。虽身为商贾却喜朗诵、好诗词、乐交友。年春节以来面对瘟疫创作发表《战瘟神》、《决不能再让祖国母亲受伤》、《武汉别怕——你和祖国在一起》、《沁园春·武汉》、《盼春》、《生命的方舟·中国的力量》、《一切终会过去·定会春暖花开》、《军魂·生命的守护神》《等你凯旋归来给你一个大大拥抱》等作品

三晋之声文化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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